既然是趕廟會，就應該哪兒熱鬧往那兒湊，哪兒人多就往哪兒擁，圖的就是一個擠。擺殘局的也不例外。說白了，混這碗飯的也就是糊弄犟死鬼的不服氣，叫著板兒騙幾兩碎銀混口飯吃，免不了靠人氣來維系生計。

由於來得時間偏晚，經過前後一番查看，好地方已經讓人占滿了，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擺攤兒。找了半天，一個賣肉的屠夫跟前有一塊勉強可以湊合的地方。生意人忌諱和血淋淋的場面做鄰居，怕惹來血光之災，於市不利，擺殘局的不在乎，最終將棋攤擺了下來，瓷漢子等婆娘似地等待願者上鉤的魚兒。

該闖禍事兒的時候，閻羅小鬼就站在倒黴蛋的身邊，等著給你提供施展機會的舞臺，張開一張無形的套子竄輟著叫你往裏面鉆，不出事兒才怪呢。

當時也怪擺殘局的選錯了位置，擺錯了地方。城隍廟是什麽地方，哪個地方不能擺放棋攤，偏偏要把方寸之間廝殺的玩意兒設在閻王爺的眼皮底下，為鄰的竟是一個手執砍刀滿臉橫肉的屠夫，這不是明擺著和他老人家叫板，能讓你過去這道坎兒嗎？

更奇怪的事情還在後頭，已經接近晌飯時分，居然無一人問津，擺殘局的不免心裏有些惶惶然。以往的這個時候，早已將幾兩碎銀揣進懷裏，開始在集市上閑逛游。今天卻是例外，閑得蛋疼發慌，竟沒一個願者上鉤的。擺殘局的百無聊賴之時，獨自擺弄殘局棋譜，消磨時間。

沒想到事情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逆轉。擺譜者無意，過路人有意。一個有心人恰好路過，覺得自己的棋藝還不錯，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偷偷觀看。等到擺殘局的發覺情況有些不妙的時候，殘局已經下完，有心人已經看出隱藏其中的玄機。

事情說白了，看穿了，殘局之所以能屢戰屢勝，制勝的關鍵因素也就是一兩步棋之間的步驟。走對一步，轉敗為勝。走錯一步，滿盤皆輸。

麻煩自動找上門的時候，容不得有絲毫喘息的機會，閑漢上前拱手作揖，聲稱要和擂主對弈一局。看見生意好不容易開張了，哪有見錢不賺的道理，擺殘局的忙說：

“對弈一局，輸棋者，出碎銀三兩。”

閑漢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，笑呵呵地說：

“三兩碎銀算個屌！”

擂主拉開迎戰的架勢，準備趁機弄上幾兩碎銀。閑漢緊接著說：

“不過規矩得由我來定。”

擺殘局的出於禮貌，伸手示意道：

“你請。”

閑漢眨巴著頗具詭異之色的眼睛，笑嘻嘻的說：

“我輸棋一局出銀十兩，你若輸一局……”

十兩銀子對窮人來說是個什麽概念，簡直就是平白無故撿到個金元寶，喜從天降，說什麽也有把這筆生意做成。擺殘局的在心裏默默打著如意算盤：

“別說是十兩銀子，就是一百兩銀子，只要你小子一沾手，就死定了。”

擡眼望去，閑漢眼睛盯著人的笑，竟是一種不懷好意的笑。擺殘局的不覺心頭一陣吃緊，今天算是遇到對手了，可得留著點心。失手輸掉銀子是小事兒，砸飯碗的事情，那多丟面子呀，急忙問了一句：

“我若輸棋怎麽樣？”

閑漢伸出手，親昵地拍了拍擺擂主臉頰，突然拉下臉，惡狠狠說道：

“割下腦袋當球踢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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